南優鉉總是告訴自己要專業,綜藝節目上的打鬧,早已是他們的日常。但那一天,卻怎麼樣都笑不出來。
錄影現場,金聖圭和他像往常一樣鬥嘴、互相捶打,無論多麼熟悉的過程,南優鉉始終帶著難以言說的情緒。張東雨突然湊過去,開玩笑地做出要親金聖圭的動作,現場氣氛一片歡騰,南優鉉卻只覺得空氣突然變得稀薄。他沉下臉色,輕描淡寫地打掉了張東雨無意間放在他腿上的手,像是在開玩笑地鬧脾氣,但心裡卻明白,這一點也不好笑。
這一年以來,南優鉉發現自己總是特別在意金聖圭,越來越多的時候,這份情感不像兄弟、不像朋友,像是心裡揣著一團燙手的火,怎麼藏也藏不好。
那年五月初,他親手挑選了金聖圭的生日禮物。那雙鞋對金聖圭來說或許只是件禮物,但對南優鉉而言,卻像是一種無法言說的心意。那是一雙冬天的鞋,柔軟溫暖,厚實到讓人覺得盛夏時穿上它會嫌悶,他知道這並不適合當季,但還是固執地選了——因為南優鉉想著,等到寒風起時,金聖圭一定會穿上它,然後想起他。
那是他小心藏著的一個小心思,像是在等待氣溫降到臨界點,等待一個恰到好處的時刻,能夠讓對方在冷冽裡,因為那雙鞋而有一絲暖意,然後記起「啊,這是優鉉送的」。
但他說不出口,他只笑著把鞋遞給金聖圭:「哥,生日快樂。」
金聖圭接過,拍拍南優鉉的肩膀,揚起一個他以為很熟悉的笑,回了一句,「喔,謝啦,brother。」
「brother」——這個詞聽得南優鉉心裡刺癢,他勉強揚著嘴角,卻在心裡無聲地低頭。原來他期待的,不只是「謝謝」,而是更深的,金聖圭能否讀懂那份藏在鞋子裡的心意。
金聖圭發了個人專輯,南優鉉撒嬌似地黏著他說:「哥,如果你得一位,要在感言裡特別提到我喔!」
金聖圭失笑:「我當然會提INFINITE成員啊。」
「不行,要特別提我!」南優鉉堅持著。
金聖圭笑著揉了揉他的頭髮,沒多說什麼。
然而,當金聖圭站在一位的舞台上,眼裡滿是感謝,他如承諾般提到了INFINITE的成員,卻沒有特別說出「南優鉉」的名字。在宿舍裡看直播的南優鉉當下臉上還帶著笑,但隨即關了電視,回到房間把自己埋進枕頭裡——果然,哥只當我是團體中的弟弟吧。
到了夏天,情緒更加難以控制。電台錄音時,他總是不自覺盯著金聖圭,目光裡藏著只有自己明白的痛楚。金聖圭與其他成員笑鬧,他的臉色也不自覺變冷,他的目光總是落在那人臉上那對他永遠熟悉的細眼與翹起的嘴角,偏偏在這樣的時候,金聖圭還轉過頭,對他撒嬌似地靠了過來,低聲說了句:「brother,怎麼盯著我,哥好看嗎?」
那一刻,南優鉉又想笑又想哭,他抬手摟住金聖圭的肩膀,回了句:「當然,哥最帥。」
但心裡明明白白地知道,這些話他說得太輕浮,是因為不敢說得太真。
節目間隙,他總愛摟著金聖圭的肩膀,或輕輕搭在他背上,感受對方體溫的同時,卻感受到心底的距離。他們偶爾也會自然地摟著對方的腰,像所有親密的隊友那樣,但只有南優鉉知道,他對這份接觸的渴望遠遠超過「友情」或是「兄弟」的範疇。
金聖圭總是說南優鉉是最了解他的人,那麼,自己對金聖圭行為的解讀是否真的都是對的呢?金聖圭把一切歸為「兄弟情」,把所有親密的舉動都藏在兄弟的名義裡,似乎總是有一個角落的心事不想讓人看穿。南優鉉有時候會偷偷想,金聖圭到底是在裝傻,還是他真的遲鈍到不曾察覺。
七月的某場戶外演出,天空壓得低低的,雨水從頭頂無情地落下。舞台濕滑,南優鉉一直用餘光注意著金聖圭。他總是如此——不論是演出還是生活裡,都本能地被金聖圭吸引。
舞台燈光閃爍時,金聖圭在南優鉉眼前摔倒了。
南優鉉的心瞬間揪緊,他下意識向前邁了一步,差點就衝過去,但耳邊傳來音樂與成員的呼喊,他僵在原地。接下來的表演,南優鉉眼裡只剩下金聖圭,雖然靠著上百次的練習,唱跳都沒有出錯,但他再也擠不出半點笑容。
表演中,他每次一有空檔就靠近金聖圭,低聲問:「哥,沒事嗎?」
「沒事,別擔心,專心。」金聖圭始終用輕鬆的語氣回應,像平常那樣安撫他。
可越是這樣,南優鉉越不安,他的眼神始終沒離開過金聖圭,臉上的表情也因擔憂變得陰沉。即使成員間在台上玩鬧,他也只是呆呆地盯著金聖圭,腦海裡無法停止重播剛剛那個滑倒的瞬間。
直到演出結束,成員們站在台前對觀眾做最後的問候,金聖圭才抬起手,悄悄指了指自己的手肘,撒嬌似地對著南優鉉輕聲說:「痛。」
南優鉉瞬間屏住了呼吸,所有壓抑的擔憂在胸口炸開。他緊緊咬住牙關,努力維持表面平靜,但眼底卻溢滿心疼。他恨不得此刻能拉著金聖圭離開舞台,為他好好處理傷口,卻只能聊勝於無地拍拍金聖圭的腰,與其他成員一起鞠躬、微笑,內心卻像被刀割一般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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團員們從未發現,或者,發現了也不說穿,夜裡,南優鉉經常悄悄上樓去金聖圭的房間。
「哥,我今晚跟你睡可以嗎?」他會笑著這麼說,然後找些不痛不癢的理由——「我房間太熱了」或「你這邊的枕頭比較舒服」。
金聖圭總會笑笑地讓他躺過來,還會拉過被子幫他蓋好。
可南優鉉清楚,這些夜晚從來不是單純的依賴。他靠得太近時,能聽見金聖圭規律的呼吸,感受到對方的體溫和淡淡的乳液香氣。金聖圭總是穿著他習慣的家居服——側面開口大的吊嘎、寬鬆的短褲,露出結實漂亮的手臂和鎖骨,甚至側腰線條都若隱若現。南優鉉轉過身背對著金聖圭躺著,卻清楚聽見他翻身、無意間抓起衣角揉在手心裡的聲音。
南優鉉的喉嚨乾澀,他咬緊牙關,努力將心底那些慾望壓下去。
他喜歡金聖圭,不只是作為哥哥、作為隊長,而是……比那還要更深的情感。
他渴望擁有他,想親吻他,甚至想感受到對方的體溫。但這些情緒在暗夜裡翻湧而來時,卻又讓他痛苦萬分。
他終於忍無可忍,輕手輕腳地下床,進了浴室。
鏡子裡的自己臉色發燙,他捧起冷水潑在臉上,卻壓不下那股翻滾的渴望。他低聲罵了自己一句,然後咬牙鎖上門,在昏黃的燈光下,像是懲罰般處理著自己的慾望。
結束後,他背靠著冰冷的牆,喘著氣,滿心的酸楚與自責。
「真是瘋了……」他喃喃著。
即使回到床上,金聖圭已經睡熟,南優鉉卻久久無法闔眼。他看著對方熟睡的側臉,輕輕伸手,指尖停在空氣裡,最終什麼也沒碰,只是低聲在心裡說,「哥……你怎麼什麼都不知道呢?」
到了八月,他終於受不了自己壓抑的感情,開始刻意與金聖圭保持距離,少去找他,也不再主動搭話。甚至連宿舍夜裡的小習慣,也慢慢斷了。他害怕那份喜歡像失控的洪水,將自己沖得七零八落。
偏偏在那個他刻意與金聖圭保持距離的時候,金聖圭穿上了那雙冬天的鞋。明明是悶熱的夏天,明明大汗淋漓,他卻穿著那雙南優鉉送的短靴,下車走進了演唱會場館。
較早抵達的南優鉉看到金聖圭的那一刻,喉頭堵住了。
他想起金聖圭其實對其他成員從來不會這樣,想起自己所有為了掩蓋感情的遠離,一瞬間全被這雙鞋溫柔地打碎了。
演唱會如常進行,舞台上的兩人依舊配合得天衣無縫,笑容如常、互動如常,南優鉉甚至還能強迫自己和其他成員打鬧。
但他始終無法移開目光,無法不去注意金聖圭那些不經意間飽含著擔憂的溫柔眼神。
當全場燈光暗下、安可前的空隙,他終於支撐不住,蹲在舞台下的一角,低著頭紅了眼。
身後聽見李成烈在叫他,「優鉉啊,哥在等你。」
他卻只是搖頭,像個孩子一樣,將臉埋進膝蓋裡,任由眼淚滾燙而下。
他心裡悄悄說——
「哥,我多麼希望,我對你來說不只是brother,而是你心裡特別的那個人。」
--Fin.